他走了。
他在她的生命里就像一首恰如其分出现的老歌,听到前奏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,然而只唱了一半儿就戛然而止。
他和她中间突然橫亙了一个讨厌的休止符。
這休止符不是別的,正是死亡。
他死了,冷冰冰躺在停尸间里反光的铁床上,眼睫毛结著霜,她固执地认为那是他死去之前为她流下的泪。
她抚摸著他有一层雾蒙蒙寒气的身体,那种冰冷的感觉从指间一直冻到心辫膜,一并冻结了感情。
她把眼泪滴进他胸口上的开刀口里,这样温暖你,你是不是会醒来一秒钟,跟我说个再见呢?
她把吻落在他的嘴边,一度寒热交替使得她的嘴被粘在他的嘴上。但过一会儿又可以松开了,这样亲吻你,你是不是会醒来一秒钟跟我说个再见呢?
要怎样,怎样你才肯醒来一秒钟,就一秒,跟我说个再见呢?
…….
那天从停尸房回来,她就沒有睡过一个好觉。
总是觉得冷。她盖那条他同她一起挑的蚕丝被,并不厚重,但是足夠温暖。
可还是觉得冷,到底被窝少了另一对脚,跟心里少了一个人一样,怎么也暖不热,
每每想到这里她都要落泪,然后独自拥著冰涼到天光。
他还不肯离去,自己走的这样突然,她一定有很多不适应吧。
他每天飘在天花板上看她在床上失眠,她在被子里瑟瑟地抖著,双眼直直地冷冷地望著天花板。
他也想落泪,但是流不出来。
他想,她每天都看著他,她却不知道。
一天,她再次洗刷完毕躺在床上,心中抱著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,准备再次迎来逃不掉的寒冷。
奇怪的是,不冷了,完全不冷了。
她感到舒服,像是捉住了久违的温暖,她侧过脸,很快进入了梦乡,梦里他走过来,花一秒时间,或者更长,同她说著再见。
他趴在被子上,看见她嘴角帶著笑,眼角却噙著泪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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